第第13章(1/2)
霉味与艾草燃烧的焦香在土坯房里纠缠,混着暴雨冲刷瓦片的腥气。许前进猛地从结满补丁的竹席上弹起,浸透冷汗的枕巾黏在后背,像块冰凉的铁板。梦里周美丽转身时衣角带起的碧螺春茶香还萦绕在鼻端,可睁开眼,只有香玲举着热毛巾的身影在昏暗中摇晃,外头的雨柱正狠狠砸向青瓦,发出擂鼓般的声响。
“又魇着了?”香菱将温毛巾覆上他苍白如纸的额头,指腹触到他颧骨突兀的棱角。粗瓷碗里的姜汤随着她颤抖的手泛起涟漪,倒映着她眼底淤积多年的疲惫,“小和平天没亮就去学校了,临走前还把药煎好温在灶上。”
许前进突然攥住她手腕,骨节硌得香菱生疼。他的声音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铁锅:“我梦见梦见美丽姐说她不走了,要守着村子”话音未落,香菱手中的毛巾“啪嗒”坠入姜汤,滚烫的水花溅在她布满冻疮的手背上。
“十五年了。”她猛地抽回手,用褪色的袖口胡乱擦着溅起的汤汁,背过身对着斑驳的土墙,声音闷在胸腔里,“为了救小和平,你在水库里泡了整整一夜,现在落下这一身病根”她突然哽住,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,“小和平马上高考了,说想考师范,将来回来教村里的娃娃”
许前进的目光被墙上那张全家福吸住。照片边缘已经卷起毛边,五岁的小和平骑在他肩头,露出缺了门牙的笑容,身后金灿灿的油菜花漫山遍野。如今相纸泛黄得厉害,像被岁月啃噬的伤口。记忆突然刺痛神经,那个血色黄昏再次鲜活起来——柱子伸出黑暗的魔爪冲向襁褓中的小虎子,等到大家发现的时候小虎子已经魂归故里,至今还在耳膜深处回荡。
“都是命啊”他蜷缩起佝偻的身子,膝盖处的旧伤又开始隐隐作痛。当年跳入水库救人时被钢筋划破的伤口,每逢阴雨天就如虫蚁啃噬,“要是小虎子还活着,现在也该比小和平个子更高了。柱子当年发了疯,硬把老一辈的恩怨转架给一个幼小的生命上”
暴雨突然加剧,屋檐下的铜铃被风扯得叮当作响。许前进恍惚看见二十年前的光景在雨幕中重叠:九爷坐在老槐树下,竹烟杆敲着石凳训诫嬉笑打闹的孩子们;周美丽绾着粗布头巾,蹲在水渠边教妇女们插秧,裤脚沾满淤泥;而柱子总背着猎枪沉默地走过田埂,直到那个暴雨夜,他举枪的手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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