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晋哀帝司马丕(2/3)
音在风里打着转,我盯着他靴尖上沾的泥点子,突然想起三年前被废的司马奕——听说他现在整日对着铜镜梳头,说里头住着先帝的魂灵。
头回临朝听政是在二月二。御史中丞和度支尚书为赈灾钱粮吵得脸红脖子粗,我在龙椅上数着藻井上的蟠龙鳞片,数到第三百二十七片时,听见桓温咳嗽了声。朝堂上顿时鸦雀无声,连举着笏板的手都定在半空。他出列时铠甲哗啦作响,说要带兵北伐收复洛阳。我瞥见母亲在珠帘后摇头,手里攥着的佛珠突然断了线,檀木珠子滚了满地。
那天夜里我在西堂批奏折,闻见窗外飘来艾草烧焦的味道。值夜的黄门说,是桓大司马的亲兵在宫门外焚书——烧的都是主张迁都建康的折子。朱笔在绢帛上洇开个血点子,我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话。案头的青瓷烛台\"啪\"地爆了个灯花,吓得我打翻了砚台,墨汁顺着龙纹案角往下滴,像条蜿蜒的黑蛇。
永和十二年的蝗灾来得蹊跷。我正在后苑看新贡的孔雀开屏,忽见北边天上飘来片黄云。等飞近了才看清是遮天蔽日的蝗虫,啃食桑叶的沙沙声听得人牙酸。太仓令跪在丹墀下哭诉存粮见底,我转头问桓温怎么办,他正用匕首削着指甲,头也不抬地说:\"饿死的人不会造反。\"第二天早朝,我看见他盔甲缝里卡着半片蝗虫翅膀。
我开始跟着天师道的道士炼丹。起初只是夜里睡不着,后来整宿整宿盯着铜漏的刻度。葛洪的徒弟说要用晨露调和朱砂,我就命宫人寅时举着玉碗在太液池边接。有天试新炼的\"九转还魂丹\",咽下去浑身火烧似的疼,恍惚间看见父亲站在帷帐后招手。醒来时发现咬破了舌头,血渍在枕头上凝成个弯月牙。
服散后的幻象越来越离奇。有天批着奏章,忽然看见绢帛上浮出张人脸,竟是十年前病死的奶娘。她嘴唇翕动着说\"冷\",我慌得把整摞奏折都扔进炭盆。火苗蹿起来的时候,闻见股焦糊的肉味——后来才知是桓温在宫门外杖毙了谏官,血水顺着御沟流进太液池,染红了大片荷花。
母亲走的那天下了场太阳雨。她攥着我的手说了三遍\"别信丹药\",最后口气呵在铜熏炉上,凝成片白霜。我守灵时偷偷把丹丸化在祭酒里,仰脖灌下去浑身发冷,看见母亲在灵幡上冲我笑。桓温派人送来五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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