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2章 祭地(3/3)

了天空中。月光被玻璃穹顶切割成细碎的银斑，落在一张铺满暗红驼绒毯的环形长桌上。

    铜火盆悬吊于穹顶中央，炭火将四周的鎏金狼首浮雕映得忽明忽暗，未燃尽的松枝在热浪中炸裂，细小的火星溅入下方盛满马奶酒的鎏银海碗，浮沫表面泛起一圈焦糖色的涟漪。

    十二架马头琴斜倚在雕花木柱旁，琴箱蒙着褪色的青羊皮，琴颈缠结的彩绸垂落到地面，与地毯上散落的银马镫、骨制响板纠缠成一团混沌的色块。

    某处琴弦突然震颤起来，低沉的嗡鸣惊醒了悬在梁下的青铜萨满铃，铃舌撞击内壁的声响像一粒石子投入深潭，波纹沿着悬挂铃铛的皮绳扩散，整片天花板下数百只铜铃齐齐摇晃，声浪如同迁徙的雁群掠过冻土。

    靠近西墙的整面酒柜被改造成祭台，三只嵌螺钿的榆木供盘托着风干的奶豆腐、盐渍沙葱和用黄油捏成的莲花，酥油顺着花瓣褶皱滴落在盘底，凝成琥珀色的钟乳石状。

    供盘后方是一幅褪色的狼皮唐卡，狼眼用朱砂点染，在暗处泛着幽光，仿佛随时会从硝制的毛皮间跃出。

    穹顶边缘的led灯带突然亮起，蓝光沿着蒙古包骨架游走，将绣着盘肠纹的帷幔染成冰冷的青紫色。

    某张矮几上的银壶被撞翻，浓稠的酸马奶泼溅在狼髀石拼贴的画框上，奶液顺着骨骼缝隙渗入画中草原的裂缝——那是幅用骆驼绒刺绣的阴山雪景图，此刻积雪仿佛被马蹄踏碎，露出底下褐黄的草根。

    东侧整面墙被改造成仿敖包的岩片堆砌体，人造石英石夹缝中插着电子酥油灯，灯影在岩壁上投射出跳动的符咒形光斑。

    墙角立着一人高的皮面战鼓，鼓槌裹着褪色的哈达，鼓身裂缝间卡着一片干枯的贝加尔针茅，草叶末端还粘着二十年前的沙尘。

    鼓面突然无风自动，震落一层灰土，草叶在灰尘中缓慢旋转，像被无形的手指拨动的罗盘。

    玻璃门外传来夜风掠过金属敖包顶的呜咽，与室内某处未关严的手风琴风箱共振，挤压出半段变调的长调。

    酒柜最上层的雕花铜樽突然倾斜，樽内残酒顺着狼图腾浮雕的眼窝流下，在供台边缘积成一洼，倒映着天花板上扭曲晃动的光影，宛如微型的那达慕会场正在液态镜面中永恒轮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