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(1/12)
她为吕归尘洗了头，在脖子上垫了一块白绢。洗完了头的吕归尘显得头发不多，脑袋看起来有些圆了，更像一个孩子。他老老实实地低着头，任女人在他头上摆弄。他的目光落到窗口的两盆紫花上，“婕妤养的花我没有见过，叫什么花啊？”
“你要干什么？”男孩的声音里全无感情。
“方都尉好，”吕归尘微微欠身，“这里开阔，可以看得很远。我刚才吹笛子，看见了雁。那是雁，不是雀儿。”
月亮转瞬又没进云里。
“还敢跑？今天就让你死在这里！”追赶的人不顾受伤的同伴，恶狠狠地低吼着，一步也不落下。
“路夫子现在在讲什么书？”
少年们觉得有几分棘手，互相抛着眼色。毕竟是和煜少主一同作息的贵宾，不便当面得罪，可是分明只是个无关要紧的蛮子，为了他把辛辛苦苦擒住的猎物放了，似乎又心有不甘。一群人不约而同地回头，去看那个抱着木刀靠在墙角的人。
南淮城。
西配殿里还点着灯烛，窗纸上映着个人影，隐约能听见说话的声音。
他无声地穿过迴廊，寂寂的没有一个人。夜深人静，蛙声嘹亮。
“抓住他，往死里打！”阴阴的吼声带着极强的穿透力。
“喂！喂！”
“啊……”这是一声哀嚎，却在半途被掐死了似的。
“又有什么事？”男孩这次没有转身。
“呵，雁也是雀儿啊，少主是逗方山开心呢。”
门开了，进来的是低着头的孩子，他的发髻用一根象牙簪子簪起来，只看见一个黑黑的脑门。
吕归尘想真的是鸟笼啊，而且这个笼子只是给他一个人的。
“我……我不是故意的，”吕归尘低下头去，“夫子说的，我都听不懂。”
被殴打的人压低了声音骂，似乎是在宣泄蓄积已久的愤怒。吕归尘听了出来，这些都是跟他年龄相仿的男孩。他们身上是宫里禁军的服饰，肩上垂下银色菊花的军徽，东宫军营是年少的世家武士们聚集的地方，军校们一列排开，大半是嘴上没有长毛的孩子。男孩们砍了一会儿，又纷纷抬脚踩了下去，踩在那个孩子的背后和胸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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